我的前半生_第七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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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七章 (第3/5页)

   电话铃响,我接听。

    “子君?张允信。”

    “隔一会儿再同你说,大班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“死相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死相,是婢妾相。”我匆匆挂上电话。

    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“咦,你,我还以为你昨夜醉得很,今天怎么又起来上班?”

    我抬起头,金发、蓝眼、棕色皮肤、高大,这不是昨夜误会我同唐晶同性恋的那个男人吗?

    布朗在一旁诧异之极“你们早已认识?”他问。

    金发男子连忙看我的名牌“子君?”他乖觉地说“子君是我的老朋友,没想到现在替我做事,还敢情好,几时我来窥伺她是否合我们公司的标准。”

    布朗连忙挤出一个笑容“见笑,可林,见笑。”

    他取出名片放我桌上“子君,我们通电话。”

    他一阵风似被布朗拥走了。

    卡片上写着:可林钟斯总经理。

    洋人,我耸耸肩,可幸我不是子群。

    电话又响。

    “怎么,大班走了?”是允信。

    “有什么事,师傅?”

    “你若尊我一声师傅,我就教你路,徒弟,何必为五斗米而折腰呢?”

    “为生活呀。”我说得很俏皮。

    “听着,徒弟,我接到一单生意,有人向我订制五百具艺术品…”

    “艺术品断不能五百五百地生产。”我截断他。

    “好,好。”他无可奈何“总之是生意,两个月内交货,可以赚八万港币,是一笔小财,但我双手难赚,要你帮忙,如何?”

    “我分多少?”

    “嘿,与师傅斤斤计较,你占两万。”

    “三万。”

    “二万五。人家是冲我的面子来下订单的,你胆敢与我付价还价?”

    “好,杀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辞了工来同我做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,辞工?做完了那些‘艺术品’,我不吃饭了?”

    “你可以朝这条路走呀,死心眼,朝九晚五,似坐牢般,成日看人眉头眼额,有什么味道,亏你还做得津津有味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人各有志,我拿五天大假,连同周末七天,其余时间下了班来做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你起码有七天不眠不休。”

    “我顶得住。”

    老张冷笑“倒下来时切莫怪我。”

    “人为财死。”

    “子君,那种鸡肋工,你为何死命留恋?外边的天地多么广阔美丽,你为什么紧紧地关闭你自己,不愿意放松?”

    “你是在游说娜拉出走么?”我无奈地问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饿死的,相信我,子君,与我拍档,我们将生产最富艺术性的陶瓷商品,我们的作品将扬名天下。子君,你要对自己有信心,同时对我也有信心。”

    我默默无言。

    但是我对这份枯仓的职业不是没有感情的,它帮我度过一个庞大的难关,使我双脚站隐,重新抬起头来做人,我怕一旦离开它,我的头又会垂下来。

    自由职业事如其名,太自由了,收入也跟着自由浮动起来,我怕吃不消。

    这一年来我了解到钱的重要,有钱,就可以将生活带入更舒适的境界。

    靶情是不可靠的,物质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赚多少,区区四五千元?”老张问。

    “加了薪水,”我抗议“接近六千。”

    “我若保证你每月还有这个收入呢?”

    我不响。

    “你不信。”他叹口气“笼中鸟即使释放也忘记飞翔术。”

    我咬咬牙,反正心中了无挂念,也罢,出来拼一拼,也许是生命中另一个转折点。

    “我想一想。”

    “不妨与你的好朋友唐品商量一下,你在陶瓷方面绝对有天才,我没有必要恭维你,要助手,随便可以抓到一大把,城中每一个落魄的人都自称艺术家。”

    我并没有为这件事去请教唐晶,不是过了河就拆桥,我也到自己作抉择的时候了。

    我同他说:“得。”

    子群在当日晚上约我吃饭。

    她要我出来见见她的洋老头。

    我心不在焉,正嘀咕没事做,便答应与他们吃西餐,我没有胆子同他们上中菜馆,怕子群会以苏丝黄姿态教洋人用筷子,我的心灵很脆弱,受不起刺激。

    子群说笨还真笨,她失望地说“不如到天香楼去,斋菜上市了,好吃斋菜云吞。”

    “不,要不吃法国菜,要不失陪。”我一口咬定。

    子群经过那次事,对我是很迁就,去订好位子。

    轮到我内疚。人各有志,她又没逼我同外国人好,我何苦为这件事瞧不起她。

    当夜赴宴,我脸色稍霁。

    使我意外的是,子群的男友说得一口广州话,普通的交际应酬毫无问题,几句俗语运用恰当,把我引得笑出来。

    他有五十岁了,头发斑白、身体臃肿,不过对子群很体贴,这种事女人一向很敏感,立即可以看得出来。

    一样是外国人,这一个就好,跟以前那些不可同日而语。

    终于他们提到婚事。

    “…已经注册了,下个月中行礼。”子群说。声音中没有太多的欢快,也没有什么不愉快,她在叙述一件事实,像“星期六上午到会议室开会”一般。

    老头有点兴奋“婚后我们到达凡郡蜜月旅行,维朗尼嘉说,待我退休时,陪我一起去英国落籍。”口气中一点遗憾也没有了。

    我长长叹口气。

    “子君。”有人叫我。

    我抬头。什么地方都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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