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舞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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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1/5页)

    第六章

    要入学了。

    考虑很久,他进入工程系,比较有把握,时间缩为四年,同时毕业后容易找事做。

    他说他已是超龄学生,要急起直追。

    一分钟也不浪费,约翰是那种人,他热爱生命,做什么都劲头十足,与我的冷冰冰懒洋洋成为对比。

    每天他都来看我,我总是被他捉到在躲懒。

    不是在沙发上盹着,就是边吃零食边看球赛,要不泡在浴白中浸泡泡浴。

    约翰说我从不刻薄自己。

    “当然”我说“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,你永不知道恶运几时来临,不要希企明天,趁今天,享受了才说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样灰色的论调!”

    “世界根本是灰色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房间却是粉红色。”我哈哈大笑起来,心底却隐隐抽动,似在挣扎。

    “功课如何?”

    “你有听过读英国文学不及格的学生没有?”

    “承钰你说话永远不肯好好给人一个确实的答案。”

    “傅于琛有无与我们联络?”

    “我每夜与他通一趟电话,”

    “你们…有无说起我?”

    “有,每次都说起你,他关心你。”

    “他有没有说要结婚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他不会同我说那样的事。”

    暗于琛却并没有与我通信。

    “明天下午三时我到史蔑夫图书馆等你。”

    我点点头。

    约翰走后,回到房内,开了录音机,听傅于琛的声音。

    都是平日闲谈时录下来的…

    “…这是什么”?

    “录音机。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录你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“承钰你举止越来越稀奇。”

    “随便说几句话。”

    “对着麦克风声音会发呆。”

    “傅于琛先生,让我来访问你:请问地产市道在七三年是否会得向上。”

    “七三七四年尚称平稳,但肯定在七五七六年会得直线上升。”(笑)

    “那么傅先生,你会如何投资?”

    “廉价购入工业用地皮,可能有一番作为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你接受本报访问,傅先生。”

    “奇怪,承钰,昨日有一张财经报纸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…”

    躺在床上,听他的声音,真是一种享受。

    我没有开灯,一直不怕黑,取一枝烟抽,倒杯威士忌。

    留学最大的好处不是追求学问,对我来说,大可趁这段时间名正言顺养成所有坏习惯。

    静静听傅于琛的声音,直至深夜。

    有一段是这样的:

    “喜欢路加还是约翰多些?”

    “当然是约翰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看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但不是你想象中的喜欢,总有一种隔膜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直鼓励你多些约会。”

    “待我真出去了,又问长问短,查根问底。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这样差劲吧,不要猜疑。”

    “你敢说没叫司机盯梢我?”

    “太无稽了。”

    “男孩子都不来找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要给他们适当的指引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问题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女性最切身的问题,岂可疏忽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口气真似位父亲。”

    他长长叹口气。

    朦胧间在傅于琛叹息声中入睡。

    闹钟响的时候永远起不来,非得约翰补一个电话催。

    走路时从不抬头,很少注意到四周围发生什么。

    但在史蔑夫图书馆,我却注意到往日不会注意的细节。

    我惯性选近窗近热水房的位子。

    不巧已有人坐在那里,我移到他对面,才放下手袋取出口香糖,便看到对座同学面前放着一本书。

    书皮上的字魅魔似钻入我的眼帘。

    《红色丝绒秋千上的少女》。

    我不问自取伸手去拿那本书。

    书主人抬起头来,淡淡地说:“这是本传记。”

    我红了眼,一定,一定要读这本书,原来红丝绒秋千自有它的典故。

    “借给我!”

    “我还没看呢。”

    “我替你买下它。”

    连忙打开手袋把钞票塞在他手中,站起来打算走。

    “慢着,我认得你,你姓周,你叫周承钰。”

    喊得出我的名字,不由我不停睛看他,是个年轻华人男子,面孔很熟,但认不出是谁。

    我赔笑,把书放入手袋“既是熟人,买卖成交。”

    “书才三元七毛五,送给你好了。”他笑。

    “不,我买比较公道。”

    “周承钰,你忘记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阁下是谁?”

    “图书馆内不便交谈,来,我们到合作社去。”

    我跟了他出去。

    一人一杯咖啡在手,他再度问我:“你忘了我?”

    “我们真的见过面吗?”许多同学用这种方法搭讪。

    “好多次。”

    真的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让我提示你,我姓童。”

    松口气“我从来不认识姓童的人,这个怪姓不易遗忘。”

    “童马可,记得了吧?”

    我有心与他玩笑“更一点印象也无,不过你好面熟。”

    他叹口气“也难怪,你一直不知道我姓甚名谁。”

    “揭晓谜底吧。”

    他才说一个字“惠…”

    “慢着!”

    记起来了,唉呀呀,可恶可恶可恶,我马上睁大眼睛瞪着他“你,是你!”

    他用手擦擦鼻子,腼腆地笑。

    “是你呀。”

    他便是惠保罗那忠心的朋友,在我不愉快的童年百上加斤的那个家伙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叫童马可,童某,我真应该用咖啡淋你的头。”我站起来。

    他举起双手,状若议和“大家都长大了…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没有长大。”

    “周承钰,你一直是个小大人,小时候不生气,怎么现在倒生起气来。”

    “人会越活越回去,我就是那种人。”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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