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遥远的地方(最心爱的歌)_第七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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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七章 (第4/4页)

我。”

    程岭把手按在他手上。

    冰仕宏抬起头“程岭你真像岱芳,少年时我心情欠佳,她也喜欢按着我手安慰我。”

    程岭微微笑。

    “更可惜人不能一直活下去,不过,总得腾出空位给后人吧,前人也是这样退位让贤。”

    这时阿茜在门外说:“医生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请他进来。”

    程岭退出去,在走廊坐下,轻轻落泪。

    小念芳不知从何处走来,轻轻拭去她的眼泪,程岭与她紧紧拥抱。

    稍后,程岭到律师处签署了多份文件。

    她要在那个时候,才拥有银行户口及支票。

    那日,她向郭海珊要求独自在市中心逛一逛。

    “我这一年根本没有观过光,想看看这世界。”

    “我陪你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不用,司机接我返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么,我去叫程雯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罢哟,她在上课呢。”

    冰海珊急了,一抬头,看到律师行相熟女职员,便说:“吕小姐,你抽得出一两个小时吗?”

    那吕小姐知情识趣“当然可以。”取饼手袋,就陪程岭下楼。

    冰海珊朝她打一个眼色。

    吕小姐会意:“郭太大,我们到勃拉街逛完了百货公司喝茶。”

    程岭只得接受好意,乘机看一看吕小姐的妆,发觉口红已经不流行鲜红,淡色看上去比较自然,眼睛边沿学古埃及人那样描一条线,轮廓顿时鲜明起来,还有,裙子比以前短,衬衫也较为贴身,领口结一蝴蝶,非常俏皮。

    程岭在心里嚷:我过时了。

    那吕小姐鉴貌辨色“郭太太,我叫吕文凯,你想买些什么尽管吩咐。”

    程岭抬起头,只见蔚蓝的天空非常晴朗非常高,可是这一个天却势利地只属于吕文凯那样的女孩子。

    程岭问:“你是大学生吗?”

    “我去年刚自卑诗大学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土生女?”

    “不,家父家母仍在香港定居。”

    “你觉得外国人有歧视华人吗?”

    “个别情况啦,倒底与上一个世纪不同,现在华人不是梳猪尾的苦力,”吕文凯微笑“我们的发展也不一定局限在唐人街,相信再过十来年,华人定可大使拳脚,资本主义讲实力。”

    “吕小姐在大学念什么科目?”

    “管理科学。”

    程雯将来也可以念这个。

    可怜的程岭,她不知道吕文凯实际上还要比她大上两三岁,环境造人,此刻反而是她显得老气。

    程岭替弟妹及女儿买了许多新衣。

    轮到她试穿之际,她感慨了,对吕文凯说:“你穿就好看,不比我,硬硼绷,原来穿衣也讲气质,不能勉强。”

    等找到地方喝茶,天色已经暗了。

    吕文凯已第二次拨电话向郭海珊报告行踪。

    程岭回到家,看到郭仕宏站在露台上等她。

    她抬起头笑“怕我迷路?”

    冰仕宏但笑不语,她去了这几个钟头,使他觉得地久天长。

    程岭进屋脱下新外套“我出去花钱去了,真痛快,洋人都管我叫太太,女士。”

    冰仕宏只是笑。

    “你说华人是否已经抬头?”

    冰仕宏想一想“世纪末吧,世纪末或可与白人争一席之地。”

    程岭诧异“还要等那么久?”

    “嗯,而且,必定尚有歧视之声。”

    程岭气馁。

    “三四十年很快过去,届时你正当盛年,不过,我是看不到那一日了。”

    幸亏这时程雯欢呼着进来领取礼物,每拆开一盒就雀跃大笑,使程岭觉得再花得多也是值得。

    接着的一段日子,空气十分阴暗结郁,郭仕宏开始亲手筹备他的身后事。

    他不但亲自挑了照片,而且还一丝不苟地选了照相架子,接着准备寿衣,棺木石碑,联络牧师,还有,让程岭陪着他去挑选墓地。

    家里两个少年颇有意见。

    程雯嘀咕:“可怜的jiejie,简直是只笼中鸟,不见天日,陪着一个日渐衰败的病人,他又尽要她陪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,真痛苦。”

    棒了很久,程霄才说:“那是她的职责。”

    “太可怕了。”

    一向沉默的程霄忽然多话,他又说:“她牺牲了自己,作为踏脚板,你我才可以安然过度,我此生都会感激jiejie。”

    程雯悄悄落泪。

    程霄取饼一支牧童笛,问meimei:“你可记得这首歌?”

    他轻轻吹了几个音符,程雯听出是“在那遥远的地方”…在那遥远的地方,有位好姑娘,人们走过她的帐房,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…

    那个时候,程岭正与郭海珊陪郭仕宏看xue地。

    冰仕宏拄着一枝式样古朴印第安土着制的拐杖,已在这个叫昆士兰的墓园逗留了相当久。

    那天天阴风劲,郭海珊只觉愁云惨雾,十分不自在,侧头看程岭,她却轻松自在,一如逛百货商场,真亏她的,如此尽忠职守,任劳任怨,难怪她在郭仕宏心目中有那样的地位。

    冰海珊缩了缩肩膊。

    冰仕宏说:“昆土兰,即后土之意,皇天后土,很适合中国人概念,这一xue背山面海,十分舒适,永久葬在此地,也是一种福气。”

    程岭不语,劲风吹得她衣裤飞舞。

    “就这里好了。”

    程岭对死亡经验充足,不以为意,当下用笔记本子抄下号码。

    冰仕宏说:“风大,你上车去等着,我再站一会儿就来。”

    程岭缓缓定到郭海珊身边去。

    冰海珊有点责怪的意思“你该劝劝他。”

    程岭诧异地抬起头“海珊,何作此言?华人习惯处理一己之身后事,从前乡下人把棺木放在地下室,每年抬出来油漆一次,我们是一个很豁达的民族。”

    冰海珊长叹。

    “你看,他在默祷,他一定在同他岱芳表姐说,他很快会去与她合会。”

    什么都瞒不过程岭。

    冰海珊心底想:这样绝顶聪明的女子,假如多读几年书,不知会去到什么地步。

    稍后,郭仕宏与他们会合。

    一切都准备妥当,可是随后大半年中,他的健康却并无显着变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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