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孩子_第四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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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四章 (第3/6页)

    “真的,mama,你应该那么做,这年头好心不一定有好报,mama,我宁愿你说谎,对我与马大也好过得多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他毕竟是你们的生父,我想见一见他也不碍事。”

    mama懊恼的说:“谁知惹出这么多烦恼来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你所不能顶知的。”我说。

    “我真笨,这几天来我一直后悔。”

    “等他一去世,我们与殷家就没关系了。”

    mama预言“我看不会这么简单,我看这不过是个开始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有你跟我们在一起,什么也不怕。”

    mama笑“傻孩子,你妈是个老妇,又不是无敌女金刚。”

    “你输还是赢?”我问。

    “往日纵有天大的烦恼,往牌桌上一坐,也处之泰然,烟消云散,今日持着大牌,也赢不出来,老是心惊rou跳,心思不属,不知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挂住我们。”

    “对了,所以在她们那里喝了碗鸡汤就回来,有什么事,一家凑在一起,叫应方便。”

    书房内传出马大的琴声,益发悠扬,但打她七岁开始学琴,我就与她势不两立,务必要取笑她,直到她反目,她也习惯了。

    我故意一跷一跷的走过去,大力踢书房门“给伤残人士一点安静。”

    她理也不理我,气势如虹般直弹下去。

    我坐下跟妈说:“妈,老胡师傅有一两天没来了”

    mama说:“说起往事,他也伤神。”

    “会不会病了?”我担心问“他一个人住。”

    mama说:“租一间房间也有好处,邻居会照应他。”

    饼一会儿我问:“他很喜欢粉艳红吧?”

    mama一怔“你什么都猜到。”

    “听你说起,看他的样子,心里有一两分数目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,班子里谁都知道他暗恋艳红。”

    “她知道吗?”

    “知道。”mama说“她对他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出事后他一蹶不振,是不是?”我又问。

    “本来老胡的琴出神入化,后来就开始喝黄酒…喝个不停,成了酒仙。”mama说。

    我说:“走过他身边,老一阵酒味,不过他的衣着很整齐,多亏英姐打点。”

    老英姐这个时候跌跌撞撞的进来“老胡师傅进了医院。他中风,被同屋送进医院。”她急得团团转。

    “这还了得。”mama跳起来。

    “mama,这件事你不要动,我与马大去看他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一辈子的朋友,我一定要去。”她涨红了脸,瞪着眼睛。

    “你那么胖,没的跑来跑去。”我暴躁的跺脚。

    “不不,我一定要去一一”

    “叫司机备车,一块儿去。”马大出现在我们身后。

    我拉起mama与马大,奔下楼去。

    一路上我有种不祥的感觉,看看mama,她面如死灰,紧紧的闭着双目,嘴唇掀动,我知道她又在念主祷文。我喃喃的说:“今个月咱们真黑,黑过墨斗。”

    马大瞪我一眼。

    到了公立医院,我们以第一时间奔进去,经过几个询问处,才找到老胡师傅的病床号码,急着抢进去,发觉床空着。

    我张大嘴,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,感觉如五雷轰顶。

    可怜天真的mama还在嚷“他人呢?他人呢?”一副翡翠耳环在白胖的面庞边急促摇晃。

    我向马大看一眼,恰巧她的目光也向我投来,四目交投,心意明察如水晶。

    她拉一拉mama。我说:“老胡师傅已经到了天上。”

    “吓,什么?”mama震惊得脚软“我儿,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护士走过来“七十号病人中风去世,你们是亲属?请去办认尸手续。”

    mama整个人软下来,我与马大在两边扶住她。

    她六神无主地嚷:“怎么会?怎么会?”

    我向马大丢一个眼色“你陪mama回去。”

    “不,”mama镇静下来“我要看他最后一面,相识一场,转眼五十年,没有什么可怕的。”

    马大已经在哭。

    我默然。

    只记得一出世就有老胡师傅这个人,初初头发只是斑白,身材瘦削,时常咳嗽痰在喉咙底转,但我们并不讨厌他,因他纵容我们,而且带糕点给我们,那种在街角小摊子上卖,很脏。但味道是特别精彩的零食。

    渐渐他的头发全白了,又瘦了不少,喉头上的结凸出来像一只核桃,说起来一上一下,非常好玩。

    他天天在我们这里,总要到下午时分才走,有时也在客厅里瞌一会儿。

    今天天色这么好,天这么蓝,他却离我们而去,我仰头深深吸气,说什么万物之灵,对自己的生死还茫茫然毫无知觉,说去就去。

    老胡师傅的遗容安详,我碰碰他的手,冰冷,他在生的时候,手也是冰凉,没什么分别。

    mama呆怔怔的站了一会儿,就由我们陪着离开。

    半路上mama就支持不来,喊头痛,我让马大扶她回去,我自己到老胡师傅的住所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。

    他房间很干净很简单,房东说他欠三个月租,我马上开出现金支票。简单的家私是房东的,我取出橱顶的皮箱,把他的衣物放进去,准备一起火化。

    在一只抽屉底,我再看到那张照片一一

    粉艳红,我的生母。

    我把照片迅速收入手袋,但又禁不住拿出来细看,双手颤抖着。

    不错,我与马大都长得像她。

    我们并没有mama那个福气的双下巴,我们像粉艳红。眼睛细而且长,仿佛是画出来的,平时也像上了戏妆。

    从小学校演剧找人演白雪公主、圣母马利亚、仙子,到长大后的云娘、白流苏、林黛玉、茉莉叶,马大总是一手包办。

    我因为…腿的缘故,所以不大喜上台去自暴其短,故此放弃许多机会。

    现在想起来,马大确是流着母亲的血液。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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