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迭香/亦舒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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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4/4页)

出来。

    她们把美服一件件摊开欣赏,呜呼依唏噢唷哎呀之声不绝。

    余芒额角疼痛渐渐褪去,心情缓缓平复。

    总有补偿。

    “导演不如也穿上试试。”

    余芒笑着摇摇头,凡事量力,多年来她致力的并非美貌或夺目,一个人的时间用在何处是看得见的,智慧无穷无极,青春艳丽则有尽头,余芒第一部片子的女主角早已结婚生子,消声匿迹,余芒现今执导的电影却仍然备受欢迎。

    她并不想改变路线。

    穿上不合身分的衣裳烦恼无穷。

    方侨生同她说过,按着心理学演绎,那种九厘米高跟鞋便是造成女性堕落的主要道具之一。

    爱那种鞋,就得配相衬的女性化华服,添一个靓妆,再也不能上公共交通工具,于是乎非得出尽手段去觅取大车司机,因没有免费午餐,所以得付出庞大代价来换…

    “不,”余芒说:“我们黏住牛仔布懒佬鞋,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小刘笑着把捆金线镶珠管的轻烟软罗衣一件件慢慢折好,放一边。

    再陪导演喝一杯nongnong普洱茶,谈一会子细节,才告辞回家。

    余芒已经恢复镇静。

    堡作忙的时候,一日很长很长,异常经用,但时间过得好快好快,一点不闷。

    游手好闲,则刚刚相反,时间过得老慢老慢,日子却毫无意义地自指缝溜走,最划不来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早,门缝有一封信。

    谁,于世保还是许仲开,怎么还会有此雅兴传字条。

    余芒拾起信封拆启一看,原来是小薛阮的手笔:“读过新大纲,整个故事的确完全改观,决定改写,请予三天时间。”

    余芒放下心头一块大石。

    把编剧的墨宝当情信般拥在胸前,深深叹息,然后再往下看。

    “但是,真人真事,会不会有欠道德?”

    余芒一呆,这故事的大部分由一个迷迭香转告另一个迷迭香,细节则由她本人勤奋发掘而来,有何不可?

    余芒没有内疚。

    饼得了自己那一关,也就是过了关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略为清寒的早晨,余芒很愿意回到被窝里去,但是案头有许多帐单要清,她试过外景归来电源被截的惨事,之后怕得要死,绝对不敢拖欠。

    电灯公司才不会因为谁是得奖导演而网开一面,一律截无赦。

    余芒把自欧洲得来的银质奖牌取出细细欣赏抚摩。

    喃喃自语道:“也只得我同你了。”

    伸一个懒腰,打几个呵欠,努力俗世事。

    揉一揉眼,闭上休息一下,忽然看到一条小石子路,十分迂回曲折,不知通向哪个幽静地。

    余芒吓一跳,连忙睁开眼睛,小径景色便似影片停格似留在她脑海中。

    余芒脱口而出:“思慧,你有事告诉我?”

    她闭上眼,又如置身曲径,好像亲自握着手提摄影机,画面随步伐微微震动,十分写实。

    究竟身在何处?

    忽然走到栏杆边,往下看,是碧蓝的海。

    思慧爱海。

    画面到此为止。

    余芒扔下支票簿,跳到一角,用炭笔把刚才所见诸景一幅幅描绘下来。

    这是什么地方,对思慧是否重要?

    思慧,请多给一点提示。

    但余芒自问倔强固执,很难接受他人意见,这个性格特征可在硬而贴的双耳看出,所以也许思慧想努力与她接触而效果不佳。

    余芒看着天花板问:“思慧,你要我到这个地方去见一个人是不是?”

    方侨生医生不在有不在的好处,否则看见此情此景,恐怕会建议余芒进疗养院。

    于世保前来探访,大盒巧克力,大蓬鲜花。

    余芒急急把他拉进门来,世保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余芒拆开糖盒,挑一颗糖心草毒,塞进嘴里,唔地一声,顺手把世保大力按在沙发里,把速写交到他手中。

    “告诉我,这是什么地方。”

    世保疑惑地看着余芒,她无异是个可爱的女子,但若果说她像足思慧,实在言过其实,开头怎么样起的误会,已不可稽考。

    世保看着速写“你自何处得到思慧的作品?”

    “你别管,你看,栏杆上有希腊式回纹,似你这般见识多广,毋远弗届的大能人士,过目不忘,一定见过这个地方。”

    世保笑:“这肯定是科技大学工程学院建筑的一部分。”

    “佩服佩服,愿闻其详。”

    “整间工学院的栏杆统是这个设计。”

    余芒会心地微笑,世保何以在该处泡得烂熟,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

    余芒闲闲问:“工学院有美女吗?”

    世保说溜了嘴“怎么没有…”马上知道上当,煞住嘴巴。

    余芒摇着头“啧啧啧啧啧。”

    世保干脆笑着说下去:“都还不及余导演潇洒漂亮。”

    “世保,老朋友了,不要客气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真心的,你只要吹一下口哨,我马上躺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你同我好好坐着,不许动。”

    世保见她不停大块吃糖,又同思慧一个习惯。

    疑幻疑真,不知她像思慧,抑或思慧像她。

    这时候,余芒拍着他的手说“世保我有一个请求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你想我跪下。”他笑了。

    “不,世保,我想与你商量一件事,可否你开思慧的车的时候,不要接载其他女性。”

    这等于叫他不要用那部车。

    世保怔住,默然垂首,点头“你说得对,她会介意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每个女性都会不悦,调过头来,每个男性也会为此抗议,世保,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”

    “遵命。”

    余芒很高兴。

    饼一会儿于世保说:“世真说你会成为每一个人的好朋友,现在我相信了。”

    余芒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

    余芒马上听出那不是狭义的爱,非常满意,马上答道:“谢谢你。”

    遍根究底,原来他不是一头狼,抑或,他是披上羊皮的狼?

    世保笑起来,露出雪白牙齿,比狼诱惑得多,余芒佩服自己的定力。

    “尽管如此,我们仍然可以去喝香摈跳慢舞。”世保伸出双手去握余芒的腰。

    这一次不对劲,余芒穿着宽大厚身的球衣,上面写着不成名,毋宁死六个夸张大字,世保几乎不知道她的腰身在何处,过一会儿,他无奈地改变态度,用手搭住余芒的肩膀,喃喃道:“有时间的话,打壁球也可以。”只得退求其次。

    余芒把世保送出门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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